派大兮

[策乔]世末之雨与巫女与臆想症（短篇）双结局

“纵使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你，你还有我”

  引子

  公园前121年，汉王朝一片太平。在难得的与匈奴交战的间隙，百姓们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。

  而就在这国泰民安的年份，长安有一名巫女预言了一场雨，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雨。

  一时之间，整个王朝一片混乱。上至王公贵族，下至平民百姓，都为之惊惶，公众舆论一片哗然，没有人再正常工作，君王不再上朝，臣子闭门不出，贾人出逃，市集上一片空荡荡，落叶满地而无人打扫，人们争相避难。

  一片混乱之中，兴起了一种新的思想，像病毒一样很快地扩散，引导了思想的主流。

  “导致世间大乱的元凶是那个巫女，那个名叫乔莹的巫女惹怒了上帝，现在上帝要降下惩罚了。杀了她，这一切就会平息。而杀害巫女的人，也将被冠以勇士之名。”

  皇帝公布了两个月以来的唯一一封诏书，悬赏一万银两要巫女的首级，而勇士的家族也将被封为大汉王朝永久的顾问，世代为官，流芳百世。

  距离末日还有一百天。玻璃小瓶小巧精致，象征着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。

  开始了。

  ……

  闪着寒光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探入士兵铠甲的缝隙，大片的士兵如黑云般一步步逼近，带来强烈的压迫感。

  大乔在士兵们围成的包围圈中心，大乔冷冷地扫视四周。

  由她远程操纵的匕首已经到位。

 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，冷若冰霜的眸中掠过一丝报复的快意，青葱般的手指猛地攥紧，千万柄匕首应声落下。

  “啊——!!”一片哀嚎顿时响起，士兵们一齐被斩首，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，空洞无色的眼中透着迷茫和绝望，狰狞的脸上写满了恨意。

  忽然，大乔感到自己的脚腕被一只冰冷湿润的手紧紧攥住。

  她慌忙低下头，看到一张魔鬼般狰狞的脸，身体被匕首贯穿，流出的粘稠血液洇湿了铠甲，渗入大地；仿佛长着獠牙的嘴大张，苍白而近乎病态的脸上带着几许疯狂，大笑着抓着大乔洁白的脚腕。

  而那手上粘着的，是血。

  “死吧——”

  大乔被他突然的施力弄得重心不稳，踉跄地向后撤了几步，险些栽进死人堆里。寒光一闪，那只手被生生切下，而手的主人也因失血过多而咽气，眼中的仇恨却迟迟未能散去。

  日近黄昏，金灿灿的朝阳染红了晚霞，映照着深红色的大地。

  结束了。

  大乔一下子跪坐在地上，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。

  她本不想这样的。

  胸口突然传来温热的感觉，带着些许疼痛，一跳一跳的感觉清晰地告诉她，伤口又崩开了。

  尖利的刀刃刺穿身体的感觉再被忆起，虽已无那一刻噬骨的疼痛，心中血淋淋的控诉却无法忽视。

  她本不想这样，但是……人心啊。

  为了自己的苟活，他们可以把整个小巷的人都杀光，只为不会妨碍到自己追捕真正的猎物。

  在那之后，她选择流放自己，起码这样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。

  这些人，连豺狼虎豹都不如。

  乱世之中，又有谁会挂念别人而不保全自己?

  尝到那滴苦涩的泪水，大乔知道，她早已对险恶的人世心灰意冷。

  世间最不能信的东西原是人心——这唯一令造物主感到后悔的作品。

  颤抖的手指抚上刀刃，轻轻擦去匕首上的血迹，冰冷的钢铁似乎又回到刚被打造出来的模样，焕然一新。

  大乔却意识到，心里的血迹再也无法抹去，无法愈合的伤疤也一样。

  她踉跄着起身。果然，今天仍然一无所获。

  距离末日还有七十天。

  无尽的夜色中，悄无声息地闪过一道穿着斗篷、戴着兜帽的身影，仿佛蝙蝠在夜色中搜寻自己的猎物。

  身着斗篷的身影在街道上前行，最终停在一家客店的门前，伸出手，在客店的门上敲了几下。

  大乔心想 在这时候还能镇定地正常开门营业，这客店老板想必不是寻常之辈。

  不过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。

  前厅里，客店老板听到敲门声，心里一边嘀咕着，一边慢吞吞地走去开门。

  开门一瞬间，风刮开了来者的斗篷，纵使来者再怎么快速地拽住斗篷，客店老板仍然机敏地捕捉到了来者的相貌。

  店主脸上先是诧异，再又是几分畏惧，最后竟有了几分笑意，乌黑的小眼睛中现出贪婪恶毒的神情。

  这该死的巫婆，终于自投罗网了!

  店主谄媚地笑着，一面装作殷勤地为大乔介绍还剩多少房间、房内都有什么等等，一面把大乔引向最里面的客房。

  “客官啊，您可别看咱这店儿小，那房间可是多得很!尤其是这最里面的一间，您想要的可是一应俱全，包您满意!鄙人看你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，那气魄可是……”店主动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，声情并茂地讨好大乔，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向着走廊尽头走去。

  大乔似没听到一样，低着头，黑色兜帽遮盖住脸上的情绪。

  店主满脸堆笑，精明的小眼珠偷偷向后看去，看到在他们身后，一道道门诡异地凭空出现，徐徐合上，周围房内的士兵也已就位。

  是时候了。

  店主悄悄将手藏到背后，遮住闪着寒光的匕首。

  “客官，您快看这窗外的树林!看到那参天的大树没有?看那树底下，有猛虎正假寐呢！”

  就在大乔转过头望向窗外的一刹那，店主彻底卸下伪装，发白而汗涔涔的脸上，现出狰狞、恶毒、兴奋的神情，张开大嘴，如饿虎扑食般举起匕首向大乔刺去——

  死吧——

  “啊——!”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，却是客店老板的惨叫。只见店主的匕首被大乔抓在手中，手腕被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，满是肥肉的脸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，苍白的脸上此刻泛着青色，乌黑的眼珠透着恐惧，汗珠顺着脸庞滚落下来，毫无反抗能力地跪在木质地板上，用发抖的声音低低地乞求:“少侠，你饶了我吧!我上有老下有小，还有一个生病的哥哥卧病在榻哪!您大人有大量，今日饶小的一命，他日必涌泉相报!……”

  大乔松开手，让客店老板趴在地上痛苦地揉着手腕，不是出于怜悯，而是因为这满屋子的机关逼迫她松开了手。

  头顶上有大木桩不时飞过，脚下有地刺和暗道，以及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黑衣杀人魔。

  她就知道这一切不对劲，明明是人心惶惶的乱世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房间被租出去。

  大厅里那些小陷阱，她也都看在眼里。

  她也就将计就计，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。

  唯一令她感到意外的，是这群人居然知道了自己的相貌，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了。

  大乔笑了。笑自己天真，竟以为能在这种地方找到那滴真正纯洁的泪水。

  也笑这群人太傻，远远低估了对手的战斗力。

  要知道……

  “我可是巫女啊。”

  轰隆——

  爆裂的巨响自她身后不远处响起，背后伏击的黑衣士兵立马化成灰消逝在火光中。在走廊尽头，蹿起了一米多高的火墙，怒吼着，吞噬着，翻涌的热气似要将一切都湮灭。

  客店老板看呆了。

  大火在蔓延。在炽红的火光中，他看到巫女的斗篷被刮落，蓝色发丝的末梢被火星染成红色，在滚动的热浪中恣意翻卷着，大胆而张狂。

  在那幽蓝色眸子深处的东西，夹杂着怨念、仇恨，却也有如此耀眼的，对人类、对这个世界纵使厌恶却难以割舍、不可名状的爱……

  是火啊。

  在最后的一刹那，他仿佛明白了一切。他曾看遍的俗世繁华，不及这大火的一丝一毫……

  以至于，在这华丽的火光中陨落都令人欣慰。

  他仿佛看见巫女和死神同时抬起手。

  大火骤然熄灭。沉默的客店悄无声息，竹林里一片黑暗，偶尔传来几声蝉鸣。一切重又恢复平静。

  距离末日还有一个月。

  鲜血淋漓，浸透了黑色斗篷。黑暗中，持刀的加害者被大乔制服在地，那五官的模样熟悉得可怕。

  “琳?”大乔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。

  躺在地上的亚麻色头发女孩笑了。

  “莹，我对不起你。还有……”

  “我恨你。”未等大乔反应过来，女孩猛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喉咙，咽了气。

  大乔慢慢地将昔日好友的遗体放在地上。

  她果然还是老样子，那么果敢，决绝，敢爱敢恨。

  蓦然间，泪湿的瞳孔前出现一片草地，两个女孩儿摘花摘草做成花环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
  那时，是你主动接纳了一名“必须被烧死”的小巫女，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成为乔莹的第一个好朋友。

  触着胸廓被划开的伤口，感到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流出，一滴泪珠顺着脸庞滚落。

  永别了，琳。

  距离末日还有七天。

  “铛——”身旁快速闪过一道戴着黑色面罩的人影，大乔一下子反应过来，几乎与对方同时出刀，刀刃撞在一起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。

  看清来者的外貌后，大乔却一愣，给了对方一个机会，电光火石间，大乔迅速地败下阵来，雪白的脖颈上架着一道冰冷的匕首。

  大乔微不可察地动动手指。

  ……连法力都被什么东西抑制了呢。

  这家伙为了抓住自己想得可真周到。

  “孙策。”她的声音平淡，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，竭力掩饰平静外表之下内心的波澜。

  架在脖颈上的匕首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

  虽说自己并没有看到对方的相貌，但整个长安城，会这么出招的也就只有孙策一人了。

  快、准、狠，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时间，不给对手留下丝毫余地。

  她对他如此熟悉，以至于每一个动作、每一个脚步、每一次出刀……

  况且……对方现在的举动，等于是默认了。

  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荒唐可笑了。

  “杀了我吧。”虽是决绝的口吻，声线却带着一丝颤抖。

  仍记那年檐下听雨，记忆深处两人相依，雨声淅沥。

  那时你喜欢叫我莹儿。声声呼唤回荡在记忆深处，在心中泛起层层涟漪。

  从什么时候起，你我反目成仇，甚至到了自相残杀的地步?

  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冰冷荒唐。

  她的眼泪咸涩，宛若把把利刃划开心脏。

  她无从责怪昔日爱人的冷漠无情。

  再叫我一声莹儿，可好。

  匕首迟迟未能落下，乔莹能看到握住刀的手在颤抖。

  她笑了。笑容中尽是苦涩。

  “你杀了我吧，杀了我，去领你的赏金。”纵使泪流满面，她的声音仍是如此冷漠淡然。

  听了这话，眼前蒙着黑色面罩的人似乎颤抖了一下，架在脖子上的刀一下子变得无力，轻轻地从脖颈上滑落下来。

  乔莹被人拽进地牢，没有窗户的地牢漆黑一片，麻绳粗鲁地勒进皮肉。

  她终于彻底崩溃了。暗淡的眼眸几近疯狂，映射出几分苍白的笑意。

  “孙策，你这个懦夫。”

  距离末日还有三天。

  ……

  在那之后，大乔似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。

  梦中，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灯，是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。她不忍那点光明离去，跟着它不由自主地往前走，越过所有鲜血淋漓的刀刃，越过所有那些背叛她的人们，越过冰冷肃穆的坟茔……

  等她再次睁开眼，她看到自己身处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。

  滴答。

  一滴水落在发顶。

  大乔伸出手。

  滴答，滴答。

  下雨了。

  她看到，厚厚的积雨云如幕布般遮住天空，整个世界迅速暗淡下来。

  开始有人类惊异的叫喊声和动物不安的鸣叫。

  自己还是没能拯救这个世界。

  淅淅沥沥的雨开始连成片，豆大的雨珠落在地上，渗入干涸的大地。

  雨越下越大，打在大地上的力道也不再轻柔，好似猛兽般咆哮着砸在地上；人们如孩童般不知所措地哭泣，祈求上天让人世间恢复安宁。

  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，倾盆大雨中，世人的哀鸣都被淹没，雨水连同苦涩的泪水一起化为这场悲剧的终章，将过往的光辉荣耀磨灭，连同那些缤纷的梦想一并埋葬……

  末世，即是对世人的惩罚，又是对人性的极大考验。 

  然而，人类失败了。

  无论是陌生人，好友乃至爱人，都无一例外地背叛了她。

  上天交给她的任务是，收集一百滴真正圣洁虔诚、不掺杂私欲、牺牲自我以求他人安宁的泪水。

  望向那空荡荡的玻璃瓶，大乔苦涩地笑了。  

  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，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滚落。

  泪珠落入小瓶立马变成了金色，在瓶中快活地跳来跳去。

  大乔意识到，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位能拯救一切的人。

  然而，为时已晚了。 

  无尽之雨已经落下。 

  ……

  孙策在看到空荡荡的地牢时，心中便有了不详的征兆。 

  果然……已经开始下雨了。

  雨水很快浸湿了单薄的衣衫。

  莹儿，……等我。

  世末之雨中，乔莹孤身一人站在天与地的狭小罅隙中，第一次觉得这世界竟如此之小。

  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反复地说，继续下，继续下。

  意识开始模糊，一片空白中，大乔感到自己在飞行，远离了大地，远离了蜿蜒的小溪、河流、大海……

  直到这时，她才想起人世间那些美好；腐朽的朝廷也好，肮脏的人性也好，她对这个世界终究是不舍和留恋。

  蓦地，她意识到了真相。

  一切的一切，都只是妄想的产物。

  她感到悔恨，纵使是这倾盆大雨也无法冲洗的悔恨。

  早知道如此，就让那些想杀了自己的人们得手，哪怕一个……

  雨珠砸在脸上，冲走了咸涩的泪水。

  她只得慢慢地举起那柄匕首，对准自己的咽喉。

  刺入的一瞬间，没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，没有疼痛，大雨也没有停止。

  “孙策?你……”澄澈的蓝色瞳孔映着棕红色瞳孔，过于近的距离让她本能地想骂孙策臭流氓。

  孙策笑了，温暖的笑容仿佛一道光芒照入大乔的心，熟悉的声线带着几分顽皮。

  “抓到你了，小巫女。”

  孙策俯身按住大乔的头，轻轻贴上大乔晶莹如果冻般的唇瓣。

  这个吻很长，也很温柔，似是安慰，似是诉说，又似悠长的告别。

  孙策看向大乔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隐隐的心疼。

  瘦了啊。

  是历经半年风雨的缘故，抑或是刚刚魔力爆发的缘故……

  两人贴得很近，互相传递着身上的热气，在冰冷的雨水中带来几分温暖。  

  吻罢，两人牵着手徐徐落地。

  灿烂的光芒映照着笑意，眉宇间，令人安心的感觉依旧。

  乔莹一下子扑到孙策胸膛上，孩子般大哭，偶尔生气似的锤他几下，孙策只是笑着搂住她，心疼地揉揉乔莹柔顺的发顶。

  雨停了。在现出曙光的天际，出现了一道无比灿烂的彩虹。

注释:这场雨只是大乔的一个臆想，最后的雨是大乔自己的法力变出来的；她最后意识到了这点，但是为时已晚；孙策在最后一刻拯救了她，这场雨才得以停下。

第二个结局

  再次忆起得到救赎时的场景，大乔幸福地闭上眼睛。又是一年的梅雨时节，小巷里，少女手中的油纸伞诡异地向左倾斜，似乎在和什么人一起打伞；恍惚间，脑海中闪过几分令人不安的虚假感，仿佛有什么事情不对劲，却被她忽略在潜意识里。雨声淅沥，远处的小楼映衬着少女的一袭红衣，依旧灰蒙蒙的天空似在嘲笑。

注释:

孙策在阻止大乔的时候用性命保护了大乔，大乔不忍看到这样的结局，于是制造出更深的幻想。

之前那一篇标签忘分开了orz结果打出来一长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，我还没有注意到(   :∇:)三天之后终于重发

被自己蠢哭.jpg